臺灣觀點 - 國際議題

國安法與香港司法獨立性觀察

作者: 張峻豪 (東海大學政治系教授)

 02-15-202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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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香港在「一國兩制」之下,近年歷經「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維護國家安全法」(簡稱「港區國安法」或「國安法」)的立法,再到行政長官及立法會的選制改革、習近平進入第三任期,可謂步入了「後一國兩制」時期。在這個被形容「從亂到治」,「愛國者治港」的新階段,如同中共治理方針,鞏固習近平權力及地位乃是首要任務,而「說好香港故事」,也就成為今年中共「兩會」之後的重中之中;在「國安法」實施後,香港的司法審判及獨立性問題,受到各界的高度關注,我們同樣應由此基礎來判讀。
  舉例來說,香港在「國安法」籠罩下的人口外流問題,目前處處可見當局「必須」「說好香港故事」的作為。例如,在2023年8月,香港統計處公布了人口統計數字,首見臨時人口由去年733.3萬人,出現7年新低之後的反彈,達到749.8萬人,共增加15.2萬人回流、淨移入17.4萬人。不過,細究其間,我們不難發現,港人返港的短期停留即使僅有一個月,也被計入當中,另外,許多移外人口回港就醫、探親也被計算在內,當然,其間尤以50歲以上港人居多,年青人不願返港的問題亦同樣遭到掩蓋。
  就司法而言,面對「國安法」審判不公的批評聲浪,港府最近也以2022年10月美國非政府組織「世界正義工程」(World Justice Project)發表的法治指數,強調香港在全球排名22名,甚至高於美國的26名,以及中國的95名。不過,在這「香港故事」裡,事實是,香港於此法治指數的調查,乃是首次跌出20名,並且在「基本權利」的指標,位列極低的61名。另外,調查報告也指出,香港是亞太區內唯一在5年內評分跌多於2%的地區,特別在「約束政府權力」、「基本權利」和「刑事司法」的跌幅非常明顯。「世界正義工程」進一步表示,「港區國安法」的內容與實施即為香港評分下跌的理由,和平示威者被控違反「國安法」,影響基本自由評分,而「國安法」授予行政長官可委任法官處理國安相關案件,更增添了行政當局的權力,進而削弱香港過去引以為傲的法律體系與司法獨立性。
  「聯合國經濟社會文化權利委員會」(CESCR)在2023年3月,便就香港根據「經濟社會與文化權利的國際公約」提交的第四次報告,當中所提「國安法」令香港司法獨立的說法予以否定,並促請港府與中方合作,檢討「國安法」。不過,同樣是在「必須」「說好香港故事」下,司法獨立反而變成包裝「國安法」的工具,它可以表現香港依然作為一個法治社會,能夠獨立審判、不受干擾,更重要地,北京藉此還能向西方喊話,強調香港自決、不容外國干涉。所以,在當前,以司法獨立之名,抓補異議分子,反成為說好故事的關鍵。
  舉例來說,今年香港當局懸賞通緝羅冠聰等八名「流亡」海外民主人士,喊話其為「過街老鼠」、終生追捕,並關切其在港家人,受到西方,尤其是英國的大力抨擊。不過,行政長官李家超卻強調這是香港內部事務,政府必定會對涉及國安的罪行「窮追猛打」,「國安法」之下的管轄,必須拒絕海外干涉,若有干涉就是打擊香港司法獨立。另外,李家超更稱海外法官的存在,正是基於香港司法獨立。  
  按香港基本法,行政長官可以任命法官,並經由立法會同意,然而,行政長官在三權之中有著最具優勢之地位,除擁有法案制訂的發球權,還可不受制議會監督進行官員的任免,大大削弱立法會制衡能力。依照法定程序任免各級法院法官,便讓司法部門的制衡無法達成,遑論司法獨立性。在相關規定下,海外法官完全接觸不到國安案件,審查國安案件的法官也可隨時更換,甚至,立法會議員近期還對法官提出公開批評,更是前所未有的現象。
  事實上,2023年2月,在中共召開「兩會」以前,中央辦公廳、國務院辦公廳就已發文,強調要堅定不移走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道路」,引導廣大法學院校師生和法學理論工作者堅決反對與抵制西方「憲政」、「三權鼎立」、「司法獨立」等錯誤觀點,早公開否定了權力分立與司法獨立。2020年,時任特首林鄭月娥曾說香港沒有三權分立,是行政主導,當然符合中共向來論述,只是還不算把故事說好;目前,李家超改強調司法獨立,國外不可加以干預、國安犯行是北京說了算,並藉此來壓制海外民主聲音,都是以司法獨立進行包裝,使之成為維繫一國兩制下半場的關鍵。
  另外,香港律政司長林定國也闡明,「國安法」列明的原則包括尊重「基本法」所保障之權利,強調「國安法推翻基本法關注的法律原則」之說完全不存在,「無罪推定」及「一案不能二審」等原則仍然適用。所以,司法獨立的事實更在於彰顯國安法與「一國兩制」的並存沒有矛盾,是依然可以運作的。因此,以國家安全之名,可預見北京未來對港事務的主導與運作將更具正當性、合法性,並藉此掌控民主勢力與外國長臂管轄,使司法獨立真正成為宣示國家安全、達成國家安全的重要利器。
  所以,就此效應而言,香港民眾在對北京政權的不信任之上將疊加更多不信任,其社會認同、國際認同勢必也會持續下降。而在中共長期「以港示台」的方針裡,一國兩制走上「樣版化」,我國政府自應緊盯香港局勢,建議應就港府及北京粉飾的各項資訊與美化的「香港故事」,多做出事實澄清,並提醒國人赴港經商、工作、旅遊應有更多判斷和警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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